文 | 乐一狸

自希区柯克的《群鸟》开创了灾难片先河，后有无数人在这条道路上探索人类面临灾祸时，将会呈现的活动轨迹与艺术形式。中国导演吴有音打破地域限制，首次将拍摄团队带上南极大陆，在地球最后一片净土，构架出一个纯净、空灵、唯美的求生场景，当中也发生了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。

土豪吴富春（赵又廷饰）为开发“南极婚礼”业务，乘私人直升机前去实地调研。飞机徒遭强风暴，坠毁于冰天雪地的南极大陆，机上仅有科考队员荆如意（杨子姗饰）与吴富春生还。飞机偏离航向，残骸沉入深海，黑匣子失效，所有救援通道都被切断，二人遗落在人迹罕至的冰川大地上。荆如意胫骨骨折，吴富春只好将她和仅存的物品放在雪橇上，一路挖坑躲避白毛风，一路寻找栖身之所。

他们从海边出发，翻山越岭，于谷地找到一间木屋。吴富春笨拙地为荆如意接了骨，暂时安定下来，随后他发现屋内有一台柴油暖炉，和若干罐头食物。通过罐头的产地和日期，他们推算出这里是一间俄澳两国废弃了2年的临时驻地。可喜的是，它距离最近的中国极光科考站，只有20公里。

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是：要么原地等死，要么借着104只罐头、一袋米和两罐酒，在极夜来临前找到极光站。800升柴油只能保证75天的供暖，一旦极夜来临，在极寒和永夜中，两人必死无疑。

荆如意通过坠机位置，缩小了对极光站的搜寻范围。从此，吴富春需要每天出门，在极昼中步行20公里，向各个方位探寻极光站的踪迹。荆如意则在木屋中养伤，根据男人每天带回的结果，用排除法制定出第二天的探测线路。她将仅有的50克水果糖交给吴富春随身携带，关键时刻用来救命。

这对男女，在极昼日渐缩短的生命倒数中，女人守着木屋，每日目送男人出发，往返40公里后归巢，然后一同进餐、取暖、入眠。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简陋的生活设施，让他们摒弃了人类社会的拜金、虚荣、功利，褪去了文明社会的自尊、防备与繁文缛节。一切回归原始，就像宇宙洪荒时先祖们那样，开天辟地、守着日升月落。

大自然有着婴儿般的脾性，每天的旅途对吴富春来说，都是悲喜交织，惊喜与意外交错。他可能偶遇呆萌海狮，与之共晒暖阳；也可能遭遇贼鸥，严防它们啄皮食肉。与自然的抗争每时每刻都在进行，吴富春从一个坐享其成的土豪，进化成敏捷健壮的猎人。

木屋的罐头数量告急，他每天又多出钓鱼捕虾的任务。南极鱼生长极慢，一年只长几毫米，吴富春必须破冰凿洞地搜刮“老鱼”，熬成汤给荆如意的断骨补钙。

一日，吴富春在出行中遭遇风暴，坠入冰层裂口的深渊。地下溶洞如地狱般形貌诡异、寒冷坚硬，他只能凭借水滴声，从极狭窄的错缝间攀缘而上。裂谷持续塌方，冰雪掩埋了洞口，男人困在细道中吞下女人给的水果糖，抱着必死方归的信念，点火取暖、锥冰凿路。女人在屋中等候多日，柴油机在强风中罢工，男人长久未归让一切陷入绝望。她用罐头盖割腕自杀，昏死在冰天雪地中。

而终于，女人被破冰归来的男人救下，男人煮着南极鱼汤，鼓励她继续活下去——“至少等柴油用尽罐头吃完，再死。”而她不知道，是她每日的等候，让男人在绝境中的最后一刻，重燃起活下去的希望。

男人在遇险后遗失了雪地墨镜，长久的极昼跋涉，让他患上了雪盲症。他在失明的黑幕中茫恐无措，一边摸索回路，一边在风雪中狂吼女人的名字。木屋中的她听到召唤，摸爬到雪地中应和他、将他拉回安全区治疗眼疾，这一次，她向绝望中的男人回报了柔情和勇气。

待男人视力恢复，他又在捕鱼时遭遇巨鲸破冰，坠入深海。头顶错综厚实的冰层，将他困在寒冷的水下，几只企鹅在他溺亡之际凿破冰层，救下男人一命。全身湿透的男人爬回木屋，已冻成冰棍，女人在情急之下将他搬到火炉旁，自己脱光拥住他，用体温给男人活血。

一夜过后，男人“回魂”，裸裎相见的二人情难自禁地爱上了对方。然后，她给他讲述自己在南极的研究项目——欧若拉——代表生命与爱的自然奇观，和它背后的浪漫传说。

这对男女在漫长的探路和等待中，收养了一只企鹅，而此时，女人开始频繁流鼻血，她因伤病和长期缺乏维生素而患上了坏血症。男人继续寻找极光站，并在路上寻获一枚“陨石”，回到住处，女人才发现，那不过是一团人类的粪便。希望终于出现了，他们离科考站只一步之遥！

此时，极昼行将结束，木屋的柴油耗尽，二人只能烧家具取暖度日。死神静候门外，女人随时准备自我了断，男人用求婚和誓言最后一次劝住她。吴富春顶着烈风出门，偱着粪便的方向继续前行，在暴雪的旋涡中倒下。数日后，风浪平息，他被一只企鹅救下。企鹅似拇指姑娘，带领他一路找到野地测风仪，男人用最后一丝力气击石鸣救，群山回响，科考人员终于闻声而来。

男人在科考站得到了治疗，他于苏醒的第一时间，驱车回木屋营救荆如意，女人获救的希望已近在咫尺。可此时，天地一声吼，山呼海啸，积雪倾涌，木屋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，被雪崩冲毁覆没，一切都似没有发生过……

断肠心碎的男人，在随身物品中找到一本手册：那是他最后一次离开木屋时，女人交给他的《南极求生指南》，上面写满了科学注意事项、女人最爱的鲸鱼图和她隽秀的诗句。册子中，还夹着一枚玉观音，那是女人随身携带的护身符，她在最后一刻，将生的希望和祝福，拱手赠予了自己的爱人。

本片的导演、编剧吴有音，曾作为第27、28次南极科考队员深入极地，他以科学完备的地理知识为基础，构思出这个惊险浪漫的爱情故事。它向观众介绍了风暴中挖坑自救、极地日影轨迹、裸眼可视范围、用地转偏向力与人影夹角辨别方向、以冰川为地标识途等常识，也为故事情节的合理推进，埋下了行而有力的理论保证。

影片中坠机、雪暴、潜海、坠崖等镜头，于韩国影棚拍摄完成，灾难场景震撼摄魂，也让主人公随时处在地表环境真实的剧变中。极端的艰险，也蕴含着突发的幽默，导演在困苦中设置了脱裤接骨、煮鸥喝吐，理发洗澡，以及用蕾丝文胸替代雪地墨镜等桥段，成为单调雪景和严寒久寂中的鲜活点缀，引发了观众的阵阵欢笑。

即便在世界尽头与冷酷冰原，只要有人类，就蕴藏着温情。南极大陆瞬息万变，悲与喜、生与死的瞬间转换，让这对男女抛却文明社会的羞耻界限，在天翻地覆中相拥取暖、憧憬浪漫。欧若拉的传说作为情感副线，贯穿于角色关系与情感升华的始终，在死亡面前抛出这样的问题：是相濡以沫，携手赴死；还是相忘于江湖，将生机拱手相让？

当命途悬于一线，故事的内核，着笔于歌颂人性的百折不挠与爱情的极致张力，它能刺破黑暗、化雪融冰，让人类在绝境中存续求生的火种。正如片尾字幕所写：无论极夜多长，太阳总会出来，当太阳出来时，总会洒下光和热，愿有情人不再相忘于江湖。

哪怕世界只剩你和我，有情人也会牵手走到尽头。

P.S. 中国南极科考队亮相彩蛋，带领剧组登陆极地、指导拍摄，共同实现电影史上一次零的突破。从实操层面看，无论成片水准如何，拍摄本身即是奇迹。